立足可承受，因地制宜选择供暖技术路线

 

　　实践与探索并重。在现有的资源条件和现实需求下，北方不同地区应如何科学选择清洁取暖方式？应如何看待供暖补贴等方面的差异性？未来还需要采取哪些有效措施来推进清洁取暖工作？近日，记者就相关问题采访国网能源研究院能源战略与规划所所长鲁刚，其所在团队长期致力于能源电力发展规划、新能源消纳、生态环保政策、清洁供暖、城市能源转型和综合能源系统研究。

 

　　不搞一刀切，需要对“宜”字层层细分

 

　　应当如何理解“宜气则气，宜电则电，宜煤则煤”？鲁刚表示，清洁取暖原则由“宜气则气，宜电则电”发展为“宜气则气，宜电则电，宜煤则煤”，再到后来加入“宜热则热”，调整过程本身就是对“宜”的充分诠释。“宜”不是摸棱两可，不是选择范围更大了，而是对清洁供暖的精准实施方式和质量提出了更高要求。清洁供暖实施两年来面临成本、可靠性、舒适度等众多挑战，而政策对“宜”的补充，充分表明实现预期目标更加坚定，要求措施更加得当，更强调统筹协调，更关注人民群众获得感。

 

　　在北方地区冬季清洁取暖工作中，要注意“可承受，以供定需”。就是燃煤供暖替代技术路线的选择要立足地区资源特色，综合考虑全寿命技术经济性对比、地区经济发展阶段和生态目标等，因地制宜，实现地方政府可负担、用户可承受、企业可持续。这也是“宜气则气，宜电则电，宜煤则煤”的内在要求。实施过程中，则要做好规划，在充分发挥电网、气网的大范围配置作用下，按照供应保障能力，逐步推进对燃煤供暖的替代。

 

　　“不搞一刀切，需要我们对‘宜’字层层细分。宜气则气、宜电则电、宜煤则煤的‘宜’，是按照能源品种界定的‘宜’。其实具体到每一种能源的清洁取暖技术，还有很多细分种类。具体到每一种技术，不同运行工况下的特性也会有所不同。所以我们不能简单的一刀切，有些地区清洁取暖不能走单一技术路线，那就需要采取组合式技术方案。宜煤则煤，不是指走老路，而是要坚决替代劣质散煤，使用优质煤炭和专用节能环保炉具。”鲁刚向记者强调。

 

　　一些地区可以充分借鉴试点城市清洁供暖技术使用经验，但要一地一策精准实施。鲁刚表示，各地不能盲目照搬经验，比如北京地区主推空气源热泵，河北、山东、山西等寒冷地区借鉴可行，但东北大部分农村属于严寒地区就不是特别适用了。“宜电则电”的具体细节需要根据当地采暖特点、可用基建空间、室外温度等实际情况选择，综合运用热泵（空气源、地源、水源、污水源）集中供暖、电蓄热锅炉、分散式蓄热电供暖等技术，因地制宜选择供暖成本低、补贴少和用户可承受的组合式技术方案。

 

　　科学考量清洁取暖补贴，向环境成本内部化方式积极过渡

 

　　目前，北方地区清洁取暖补贴主要有设备初装补贴、运行成本补贴、配套电网补贴等。从设备补贴看，北京补贴最高可达24000元，河北最高到7400元，河南最高3500元。从运行成本补贴看，有的地区是一次性给予补贴，有的地区是给予电价补贴，但每户每年电量补贴总额基本都控制在1000元左右，北京最高可达2000元。

 

　　鲁刚表示，这种差异性主要由地方的经济状况、资源禀赋及生态环境等情况及城市发展定位不同所致，同城市清洁取暖所采取的技术路线也有一定关系。

 

　　事实上，北方多个地区的清洁取暖补贴都很有地方特色。鲁刚向记者介绍，山东省实施煤改气、煤改电工程户均财政补贴最高不超过8000元/年。该省的风电、光伏资源比较好，当地政府正在研究建立采暖用电的市场化竞价采购机制，鼓励电采暖企业跟风、光发电企业直接签订电价协议，以此获得低价电量。

 

　　河南省地热资源比较丰富，在集中式电供暖方面重点推广地源热泵，但居民经济承受比较低，政府利用“政策杠杆”方式引导用户选用节能高效的采暖设备。具体到试点城市鹤壁市，在技术路线选择上，采用了"1+1"原则严控改造及运行成本，即争取户均改造费用控制在1万元左右，户均取暖季运行成本控制在1千元左右。鲁刚表示，当地政府通过这类政策，引导清洁供暖采用更好的节能技术，从行业健康发展的角度来看是一种有益的尝试。

 

　　“应该讲，清洁供暖实际上是在新技术并没有获得成本优势下实施的强制换道，而且考虑到清洁供暖有很大外部性，政府作用不可或缺，补贴在这一阶段尤为重要，且仍需长期存在。但立足长远，应加速研究推进环保成本内部化等市场化方式。”鲁刚认为，清洁供暖作为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内容，要贯彻绿水青山也是金山银山的精神，创新开发生态产品、循环经济模式，向建立现代能源经济方向发展。这是立足长远的根本大计。

 

　　“摸家底”“降能耗”，在大能源体系里规划清洁取暖

 

　　未来，我国将迎来多能互补的多元化清洁取暖方式，从用户侧来看，美好生活的目标必然对用能的多元化提出更高要求。鲁刚表示，北方地区冬季清洁取暖不能单靠“煤改电”或“煤改气”，而要综合利用远方弃风弃光资源、工业余热和建筑保温等。

 

　　“清洁供暖仍应放到能源革命大背景下，是能源转型体系的一个重要组成，既是目标，也是途径。清洁取暖的规划不能割裂，一定是在整个能源体系里进行综合规划。”清洁取暖研究的一个重要工作是“摸家底”。鲁刚强调，当前各地清洁供暖的数据收集整理等基础性工作还比较薄弱，相关数据可用性较低，不能很好地支持规划。“做规划，数据是最大利器，很多时候我们的模型可以建立出来，但是如果没有数据，做出来的东西就是无源之水，没有指导意义。作为研究者，我们希望建立一个科学详实、能够反映出各地清洁取暖情况的数据基础。”

 

　　今年10月底，北京市电力公司电力科学研究院正式挂牌成立了“电能替代技术联合实验室”。实验室包括多个不同功能的区块，相比复杂精密的设备，天气模拟实验室看上去最容易理解；模拟从零下40摄氏度至零上50摄氏度的气温，以及全国各地的雨、雪、雾、风等8种典型天气；而小屋子的墙面，则是模拟平房“24墙”，即最常用的24厘米厚的墙体的保温效果，以测试与电采暖有关的指标。

 

　　在气候仿真实验室，阴霾的“天空”“漫天飞雪”，脚下的积雪已有几厘米厚，踩上去咯吱咯吱响。一墙之隔的室内则布置成家庭居室的样子，空气源热泵电暖器让屋里暖意融融，测试带缓缓从屋顶降下，测试着屋内不同点位的温度。

 

　　在实验室可以看到，这里安装有风机盘管、暖气片和地暖管三种散热终端，可以试验不同散热终端的供暖设备对供暖效果的影响。同时，北京是全国煤改电推广最早、应用规模最大的地区，未来实验室将在科学研究和大数据支撑下，进一步推动“以电代煤”清洁取暖的资源整合。

 

　　“我国北方地区供热平均综合能耗约22千克标煤/平方米，农村地区更是高达27千克标煤/平方米，而节能建筑能耗标准为8.7千克标煤/平方米，目前农村取暖建筑中仅20%采取了一定节能措施。做好建筑保温改造，可以有效降低能耗，降低供暖成本。”鲁刚认为，农村地区受技术、施工条件及经济基础等制约，建筑以土结构和砖混结构平房为主，绝大部分建筑外墙没有保温，隔热性能较差，能耗偏高，取暖舒适度较低。抓好建筑保温改造工作，也是推进清洁供暖相关工作的关键。

 

　　在采访中，鲁刚向记者提到，创新是发展的第一动力，加强清洁供暖技术创新与市场机制建设突破，探索多方共赢市场化项目运作模式和综合能源服务新模式，建立好清洁供暖与电网、气源等规划的有效衔接机制，对高质量推进我国清洁供暖工作意义重大。